隔世的梦魇 ——推荐阅读张爱玲笔下的畸形人物

发布时间: 2019-11-01 14:30 【浏览字号: 来源:
隔世的梦魇

——推荐阅读张爱玲笔下的畸形人物
 
商水县第一初级中学   朱勤学
 
  被夏志清称为“今日中国最优秀最重要的作家”——张爱玲为中国现代文学史塑造了一批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,她笔下大小家庭里的阔太太、娇小姐、洋场里的浪荡公子、酸腐先生,多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先天不足,有这样或那样的难言之隐,不满于受摆布又无力挣脱或不想挣脱的中上层人家的儿女们,他们是沦陷区特定时代和环境的畸形儿,骨子里都透出世俗与自私,身上有着冷酷麻木、自私无情的人性霉点。
 
  俄国作家托尔斯泰说过:“不幸家庭各有各的不幸”,而这些畸形人物也各有各的特征。受弗洛伊德和西洋小说的影响,作者对心理描写十分熟稔,性格揭示深刻,然而这些人物无一例外地走在“荒凉的”“死的”张爱玲的世界里,“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”,她把时代、国家、革命等一切大的题目浓缩在家庭生活的一幕或一角,认为平凡家庭平凡的悲歌是长久的,人的本质是自私的,人与人之间互相仇恨、嫉妒、鄙视和猜忌。她笔下的人物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爱,他们是畸形的、变态的。
 
  1.物欲的膨胀
 
  物欲的膨胀是他们畸形的内在原因。金钱是生存的根本,但是如果对物质金钱的追求超出一定的限度,形成一种强烈的欲望并逐渐膨胀便不可避免地走向异化。由于物欲的膨胀,无论曹七巧还是葛薇龙注定走上一条不归路。最有说服力的要数《怨女》中的银娣了,药店伙计和富家二少爷同一天向她提亲,而且她很喜欢药店伙计但却选择了富家二少爷,为了满足物质金钱的欲望她押上了一生的赌注。《金锁记》中曹七巧从嫁入姜家那天起便开始了她追求黄金的生活,为了黄金她焦灼期待,“啃不到”黄金的时代,嫉妒妯娌跟兄嫂闹架;为了黄金她揭穿小叔的谎言,带着黄金的枷劈死了至亲至爱的人。《沉香屑 第一炉香》中薇龙看到自己黯淡的未来,“无边的苍凉无边的恐怖”,但“她却没有天长地久的计划,只有在眼前的琐碎的小东西里,她畏缩不安的心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。”她在琐碎的小东西里得到物欲性的满足,也正是这些小东西逐渐侵蚀她那温雅悠闲的本性。房子、衣服、首饰、货品所构筑的物质世界,看来是细节却是一点一滴吞噬人的本性。④这些人物为了不断膨胀的物欲,可以出卖肉体出卖灵魂甚至出卖幸福,物欲横流最终吞没了他们,使他们逐渐走向畸形。
 
  2.变态的情欲和不彻底的性格
 
  变态的情欲是畸形的直接原因。《沉香屑 第二炉香》中,一个纯洁得没有性意识的女孩愫细扼杀了一个正常而健康的男性。《心经》中不正常的恋父情结一次次毁了许小寒健康的爱情。《金锁记》里,曹七巧变态扭曲的情欲展示得淋漓尽致,她年轻时情欲上受虐从而产生性变态倾向,它的进一步发展就是使儿子女儿媳妇都成了她变态情欲的牺牲品。
 
  性格决定命运,不彻底的性格也是畸形的原因。这些男女们的人性显露出过分的“不彻底”的本相,他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他们是那样萎缩卑微庸俗自私病态,他们有着冠冕堂皇的外壳,背地里却变态贪婪淫秽无耻。他们是那么卑弱和苍凉,但他们又有着微乎其微的挣扎与反抗。《沉香屑 第二炉香》中的葛薇龙为了她不合实际的爱情,心甘情愿地出卖自己,但她时刻进行着内心的斗争,一方面想离开那个令人堕落的环境,另一方面却在那个环境越陷越深。由想读书到想嫁人,到想找一个理想伴侣到想抓住乔其乔这个可能的机会,由想结婚到情愿只做情人,由做情人到发现乔其乔的不忠后仍嫁给他,人节节败退。那肮脏、复杂、不可理喻的现实令她心惊胆悸,明知是万劫不复的堕落,却不得不向自己屈服。⑤虽然人物登场时都不同程度上抱着掌握自己命运的信念,以为自己的处境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得到改善,当故事帷幕徐徐落下他们的信念全部夭折,明知挣扎无益便不挣扎了,执著也是徒然便舍弃了,他们都是小人物没有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,缺乏自我振作的力量,反而束手就缚。因此张爱玲说“生命是残酷的,看到我们缩小又缩小的怯怯的愿望,我总觉得无限的惨伤。”⑥
 
  3.无家可归的弃儿
 
  综观这些畸形人物,他们属于心灵上的孤儿,他们无依无靠都是无家可归的弃儿。七巧是不幸的,她的婚姻完全是肉体和金钱的交易,她自幼父母双亡,贪财的哥嫂把她“卖入”姜家,更不幸的是七巧还是一位母亲,她先后逼死了两个儿媳妇,葬送了女儿的幸福,“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,她用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,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。”这里的母亲颠覆了传统的母亲形象,取而代之的是疯狂自私残酷的母亲。《茉莉香片》中父亲聂介臣将对前妻的仇恨转移到儿子身上,将儿子折磨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,而他的母亲束于封建礼教成了屏风上的鸟,羽毛暗了,霉了,给虫蛀了,死也还死在屏风上。她完了可又拉上他“屏风上又添了一只鸟,打死他也不能飞下屏风去。他跟了他父亲二十年,已经给制造成了一个精神上的残废,即使给了他自由,他也跑不了。”